心灵感悟,“知道”和“看到”
我们经过一个著名的村落,冬夏来这里度假已经成为时尚。沿着溪流,车子开始向右转,穿过一个山谷,两旁有陡峭的丘陵,上面覆盖着松树。偶尔我们可以从松林的空隙看到小羚羊在嬉戏。沿着小溪的山路现在开始上坡,但是并不太陡。你很容易便可以走上这个斜坡。我们进入了一条没有柏油的路,上面有许多坑洞,车子开起来尘土飞扬,崎岖不平,然而旁边却有一条碧蓝的溪流,非常可爱。车子已经不能前进,因为山路开始通往一个稀疏的松林,里面有许多松树被最近的一场暴风雨连根拔起。你在松林中愈走愈觉得安静与孤单。这里没有鸟儿,只有瀑布冲刷岩石、倾倒的大树和巨大的鹅卵石所发出的乐声。有几个小塘的水很静,如果不是太冷,其实可以游泳的。这里有许多黄色、粉红与蓝紫的野花。这个地方真的很美,河水像瀑布一般地冲刷下来,耳朵里尽是水声。因为没有人烟,所以在那些声籁之上还有一份奇特的静谧感。脚走过的地方都长着青苔,一棵倾斜的大树上也布满了,在阳光中青苔呈现着耀眼的绿色和黄色。山涧的另一边你可以看到傍晚的霞光,碧连天的芳草,艳蓝的晴空。
那份静谧感整个笼罩着你,你很安静地看着霞光,听着水声和那八风吹不动的无声。那真是一个可爱的傍晚,回家都有点可惜。
他是一名年轻人,对人性有些研究,他的认识主要来自观察和与人谈话,而不是死读书。他到过许多地方旅游,结识很多人,人类和自己的关系是他最感兴趣的一件事。他目睹过世界各地的学潮——一种自发的反体制暴动。在南方和北方,他都认识一些学运领袖。他很关心如何揭露潜意识和显意识的自我。
他说:“我知道我们必须探索意识的整个领域,然后死于其中,如此新的东西才能出现。但是我又无法死于我不熟悉的东西——潜意识,这深藏的记忆库中有我们半遗忘或完全陌生的东西,其反应来自于一个未知的源头。虽然你说过潜意识和显意识一样微不足道,你也指出它和电脑同样机械化,但是它却得为我们所有的行为和关系负责,因此,你怎么能说它微不足道?你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吗?”
要想了解这个复杂的问题,首先我们必须完整地看到意识的整个结构,而不把它分成显意识或潜意识。我们通常把这分裂视为自然,但那是真的自然,还是因为我们的观察不全?我们真正的困难其实是无法全观。现在另一个问题出现了,谁是那个全观的观察者?他难道不也是一个局部,所以只能看到局部?
“我们曾经完整过吗?还是只能在矛盾中四分五裂地行动?”
我们对整体和局部的问题必须先认识清楚。从局部我们有可能看到或感觉到整体吗?你看到的是整棵树,还是其中的一根树枝?如果你想看清楚一棵树,你必须和它保持一点距离——不太远,也不太近。如果太靠近了,你只能看到几根树枝。因此要想看到任何东西的全貌,你都必须有自由的空间,但不是念头制造的空间。只有处在自由的状态,你才能看到整体。正如你所说的,先生,我们的行动通常是四分五裂的,我们的关系因而是对立的,充其量只能达到某个局部与另一个局部的和谐相处。
“我们的整个人生都分裂成所谓的家庭、生意人、小市民、艺术家、肉欲主义者、好人等等。我们只知道充满着压力和欣喜的四分五裂的行动。”
这些局部的意识都有自己隐藏的动机,那和其他的动机是相左而矛盾的,意识的表层便是依据这些对立的局限而产生的反应。因此我们就是一堆面对挑战会产生反应的驱力和动机。
“每天的心念便是这些反应的真实活动,很明显,它们是相互矛盾的。”
那么问题到底是什么?你到底想解决或了解什么?
“问题就在我必须完整地看到所有隐藏的动机和局限,因为它们便是冲突的原因。换句话说,我必须看到所谓的潜意识。即使我认为自己没有冲突——其实是有的——我仍然得认识这些潜意识里的东西,以便认识自己。然而我真的可能认清自己吗?”
你只能知道曾经发生的事实。知道事实意味着你是以旧有的眼睛在看,因此你根本不知道事实的真相是什么。以旧有的眼睛看当下的事物意味着根本看不到。因此 “知道”是个危险的字眼,所有的文字都是危险和虚妄的。譬如你说:“我想认识我自己。”这句话包含了两件事。第一,谁是那个在说“我必须认识我自己”的存在?第二,除了自己之外,他还能认识什么?于是这个问题就变得很荒谬了!因此观察者即是所观之物。观察者就是那个在做梦、那个在矛盾、那个想认识自己也想被认识的存在,他既是幻象,又是那份想停止幻象的需求;他是那醒时之梦,也是对梦所做的有限诠释。他是分析者,也是那所析之物。是经验者,也是那经验的本身。他便是这一切。他既是制造上帝的人,又是崇拜者。任何一个有些许观察力的人都可以看到这个事实的真相。那么真正的问题是什么?真正的问题应该如下:在这个框框里,有没有一种行动可以不制造更多的矛盾、不幸、困惑与混乱?或者有没有一种行动可以超越累积的经历?
“你是说有一部分的我既能在累积的经历中运作,又能超越其上?”
你是说我在暗示你的心中有一个未经探测的“神我”?
“我的感觉似乎是如此。”
当然不是的,先生,我指的绝不是这类的东西。你说的“神我”只是传统的一种逃避罢了。我们必须重新思考,而不是复述一下陈腐的迷信就算了。在“我”或自我的框框里,很显然是没有自由的,因此永远都会滋长不幸——社会的和个人的等等。我们能不能从其中解脱?我们把精力都花在讨论政治、宗教、社会的自由权、平等权和免除贫穷的权力等等的事情上了。
“我同意你,先生。我们把时间都花在讨论如何得到行为的自由,如何改变社会的结构,压制社会的失序、贫穷与不公等等问题上了,我根本不认为我们真的想要自由。”
自由是否存在于累积的经历之中,还是在这个结构之外?自由是必需的,但是自由不可能在这个结构之中。因此你的问题应该是:人类有没有可能超越这个结构,得到自由——换句话说,不再从这个结构产生行动?不论行为或生活都超越这个框框,这样的自由是存在的,但只有把所有的真相都放下,而又不抗拒,不暗自渴望自由,才能真的达到。因此放下真相便是自由。
“你要如何放下真相?”
你不能刻意放下真相,如果你说“我将放下真相”,那么你就回到了框框之中。看到真相的本身便是自由,至于你要称之为“放下”或其他的字眼都行。因此“看到”才是最重要的,而不是那些毫无意义的语言文字,那些巧妙、精密而又迂回的解释。语言文字并非看到,但是我们开心的是语言文字,而不是看到。
“现在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!我如何才能看到完整的自己,既然观者即所观之物,那么看到它的又是谁?”
我们前面已经说过了,先生,你无法刻意看到,“真相”只是在你的眼前罢了。这才是看到,这才是真理。
“是否有必要看到那个在运作的心理结构,或是那个心理结构的内容?”
重要的是看到整体,而不是看到结构或内容,因为结构就是内容,内容就是结构,两者是相依相生的。因此重要的只是看到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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